第8章 进食(1 / 1)

不对,执渊捏着杯子想,那阵法只有“围困”的作用,仅限于把鬼怪困在这个宅子里,可没有任何镇压和消散的意思,也就是说只要没有闯出溪宅的念头,那阵法其实影响不到她。

正思量间,念念端了吃食上来,执渊看了外面的天色,几人怀揣着心事,竟不知不觉就到晚了。

他垂眸看着桌案前的食物,竟是盘用荷叶包裹的糯米饭,辅以清香的酥荷花,几盘清炒的小菜映在周围,糯米饭旁边还有蛊熬得浓稠的鱼汤。

他吞了吞唾沫,更饿了……

三天之期很快就要过去,他能老老实实在这里坐一下午,最大的原因是他已经无法灵活走动了。

他在尘世转了那么多年,息壤做的身体尝不出味道,早已没有了口腹之欲。

可是这一桌子菜,不论是从模样还是做法,都踩在了他的喜好上,煌筌天热的时候,这一桌子清淡和清香就特别吸引人。

童纠平日里糙得很,哪见过那么精致的晚饭,当即拿起筷子就吃,狼吞虎咽的。

轩辕是鬼魂,只能可怜巴巴的坐在那里,看着他们吃。

同样可怜的还有执渊。

童纠扒完一碗饭,转过头看看他们俩,咽下鱼汤,试探着小声问祖宗:“要不……您就吃一点?虽然您尝不出味道,也不能抵饿,但,聊胜于无啊,人家主人精心准备的,就这么坐着不动筷也不好不是?”

执渊僵着一张漂亮的脸,屈尊降贵的拿起筷子吃了两口,味同嚼蜡,腹中的饥饿没有缓解半分。

他看着童纠,幽幽问:“好吃么?”

童纠掺掺停箸,满口回香,很诚实的点了点头,然后小心翼翼的说:“好吃啊。”

执渊偏过头,不再理他。

忆柯的视线落到这边来,轻声问:“这是江南那边的特色,在煌筌不常见,执……执渊公子吃不惯么?”

“没有,以前吃过。”

他游历四方,见多识广,这江南菜又是天下一绝,按理来说没吃过才是不正常的,忆柯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,就像是知道他不是正常人一样。

轩辕是才死的新鬼,对于“饿”没有什么感受,现在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,由衷的感慨道:“真好看啊。”

好看有什么用,能管饿么?

执渊自闭的想着。

童纠为了缓解气氛,问:“姑娘是去过江南一带么?竟喜爱这种甜食。”

不论是在浔阳还是在煌筌,大家的口味都是偏辣的,像这种清淡可不多见。

忆柯小口小口的咀嚼着荷花酥,眼眸中带着笑意。说:“不是我,是以前……有个孩子,他爱吃甜的。”

忆柯看着也没有多大,童纠便想着是弟弟妹妹之类的孩子,看这个描述,也不像是念念,又问:“那个孩子呢?没有来吗?”

忆柯拿帕子捂着口鼻咳嗽了两声,半响后才说:“他……”她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,扯起嘴角又笑了下,回:“是啊,没有来。”

大概是这句话太过苍凉,童纠心里一寒,自知问错了话,低下头不再言语。

执渊的自制力已经到了极限,再待在这里,莫说是鬼了,便是人他也想生吞下去,便起身借口衣裳上沾了鱼汤,要去换。

念念的院子里引得是活水,潺潺人工溪流向远处流淌,执渊走得很慢,遮掩住不便的腿脚,他蹲在活水前,出神的望着这双手。

身后传来脚步声,他头也不回的说:“不必担心,江婷埋骨处应当有阴气,在完全动不了之前还是能吃上的。”

忆柯有些惊讶,她停下脚步,问:“方才一大桌子的菜你不吃,你吃阴气?”

执渊转过头去,心里想了至少三种灭口的方式,但实际上只是蹲在那里,顶着张冷脸和忆柯对峙。

忆柯看着他,忽然微微侧过眸。

这个动作给人一种错觉,就好像那一刻……她其实是想笑的,不过又竭力掩饰住了,只留下了那不轻不重的叹息。

蓝色的袍摆被忽然卷起的罡风吹起来,庭院中的落花随着流水飘下去,那些平日里被收束住的,藏在美丽皮囊下的阴气毫无保留的包裹着执渊。

执渊下意识阖上眼,这给他一种错觉,他其实是陷入了某种温暖熟悉的怀抱里。

忆柯近乎蛊惑的声音响起:“江婷死的冤,不好对付,我那贪玩的妹妹,还有这具多病的身体,可都指望你了呢。”

这些阴气和乱葬岗、坟岭中带着尸臭的不一样,它们纯粹强大,是这个世间至真至纯之物。

执渊被包裹其中,对于他来说,那是抵挡不住的诱惑。

垂在身侧的手蜷着,那些阴气像摇曳的游鱼般从指尖渡进息壤里,滋润着里面残破不缺的魂魄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……说是久其实都夸张了,因为那其实只是瞬息之间。

两人身后啪塔啪塔的脚步声响起,童纠的大嗓门极具穿透力:“祖宗,天黑了,念念说可以走了……”

执渊忽然回过神来,猛然收回手指,睁开眼睛。

童纠停在不远处,看气氛古怪,不太确定的问:“……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?”

忆柯轻轻咳了两声。

执渊冷眼看着他,半响后,服气了的说:“走吧。”

童纠这一打断,他其实是远没有吃饱的,可好歹是补充了些,行动终于无碍了,忆柯没有着急迈步,等到童纠走远去吩咐轩辕后,她站在执渊身后轻轻问:“饱了么?”

不知道为什么,执渊的耳根子有些红,他“嗯”了声。

忆柯显然不太信,但并没有说什么,最后那抹阳光把她衣裙映得火红,像烧起来似的,不知道为什么,明明这样艳丽的颜色,到了忆柯身上,就给人一种她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红云里的错觉。

***

溪家,溪夫人房间内,她颤抖着手,紧紧捏着方才签下的和离书,把头埋在溪玥怀里,嚎啕大哭起来。

溪玥蹲下来,顺着母亲的背,一下一下的安慰她。

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,就是嫁错了人,在这鬼魅横行的后宅里吃了不少苦,被害得这样不人不鬼不说,还让女儿也被虐打成这副模样。

她答应溪烃,也就是溪老爷,不把江婷的死报给官府,但前提是要拿到这封和离书。

她已经病痛缠身,活不了多久了,但至少在走之前,可以安置好自己的女儿,让她有个托付。

半响后,她的哭声才堪堪止住,她望着前面的院子,那张惨白惨白隐隐透出青色的脸上,忽然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。

与此同时,溪家后院。

念念带人穿过弯弯绕绕的小路,来到江婷埋骨的地方。

他们所料不错,白日日光太甚,江婷根本就没法出来,她被草草的葬在后院花圃里,那点敷衍的泥土遮不住少女残破的身躯,忆柯解下自己的披风,和白日那件不同,她竟穿了件素色的,领子裹了上好的毛皮,纯白色,毫无杂质。

她解下后也不要念念拿,径自走到江婷尸体面前,给她盖住了。

做完这些后她才回眸,在她的身后,江婷的魂魄慢慢从土坑里爬出来,头扭成了个不可思议的角度,舌头长长的垂到胸前,那已经尸化的手带着干涸的血迹,扒着边缘的土。

她怨念冲天,长长的舌头席卷着,冲着忆柯的脖颈缠绕而来。

说时迟那时快,执渊的细如丝比江婷那夸张的舌头更快,缠在忆柯的腰上,把她给生生拉了回来。

念念扶住因为惯性向后仰的忆柯,却没有任何要上去帮忙的意思,在月光下磕着瓜子,饶有兴趣的看着执渊打。

那舌头还带着唾液,执渊嫌弃极了,干脆捏了防水咒,把自己围了起来。

锁魂钩带着链子稀碎的声响,一分为二,从左右夹击,把江婷围在中间。

江婷双手杵地向后翻,三两下跳出包围圈,她的五官皱在一起,本来就角度不对的头还歪了歪,舌头和细如丝缠斗在一起,带着血的指尖却直抓执渊面颊。

执渊侧身躲过,长长的腿直接压在女鬼的后腰上,不留余力的将那女鬼压得趴在地上,江婷怒了,舌头一卷,缠在破败的廊柱上,借力起身,再一次伸手抓向执渊。

细如丝紧紧锁住了江婷的双手,执渊借着腰力从江婷身侧滑过,手肘击在人家的脸上,江婷被打蒙了,牙齿蹦在外面,舌头带着唾液甩过来,还没沾到执渊的身呢,就猝不及防的的肚子上又挨了一脚。

江婷大概是没见过这等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,外翻出来的眼球颤抖着,一个后空翻,稳稳落在地上,然后不留余力的整只鬼扑过去。

执渊忙不迭的侧身闪开,江婷一扑扑了空,也不转身,那舌头就像细密的蛇般缠绕而上,执渊皱着眉,在打斗间还能火速带上他那双手套,随后手成刀型,从上而下砍过去,把那舌头生生斩断了。

随后他一个利落的后旋踢,正中人家姑娘的后心,江婷那一扑的惯性带着执渊的冲力,直接把鬼水灵灵的抛上了天。

腕间的细如丝带着紫蓝色的荧光,顿时变大了无数倍,一圈一圈的把飞在半空的江婷结结实实给捆住了。

嗑瓜子的念念:“……”

她歪头想着,怪不得自家主人当年要把这人蓐回幽界呢,帅,当真是帅啊。

忆柯余光瞟了她一眼,不知是不是念念的错觉,竟觉得那眼神中带着些许的警告意味,她顿时一个激灵,不敢再胡思乱想。

没见识的轩辕:“……”

没见过的童纠:“……”

半响后,轩辕才侧头问童纠:“他以前有那么暴力吗?”

再怎么说江婷也是个姑娘,结果这人一上来不是打腰,就揍脸,甚至还在肚子上蹬了一脚。

童纠回:“……没有”,他想了想,补充道:“大概……是嫌脏吧。”

沾到泥水他还可以洗一洗,要是沾到唾液可能这件衣服他都不会穿了。

于是他选择了最粗暴无礼的方式,速战速决。

字面意思的速战速决。

那女鬼甚至没能在他手底下过十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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